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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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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7

曹二緊鎖的眉頭,又擰緊了幾分:“不必再提她。”

“寶瑛姑娘如今尊貴了,不提也罷,不提也罷。”徐瑾自覺觸了黴頭,尷尬笑笑,“說回依依的事。我們在北狄人身上吃過一回虧了,若她真是北狄細作,主上可是已有了打算?”

曹二捏了捏眉心,“阿樂只是在水霧之中看了一眼,尚不能坐實。”

徐瑾問:“可是要讓阿樂再去試探試探?畢竟,畢竟那是姑娘的身子。”

“她會再去試探。”

“我們…也提防一些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表叔愛吃的燒雞。”兩人正說著,未曾註意到身後明舒回來。二人齊齊回頭,見少女捧著一只荷葉燒雞,就站在身後。見他二人一時無話,明舒翹起的嘴角也緩緩沈了下來,“怎麽了?表叔,徐大哥?”

徐瑾忙接話道,“沒有沒有。只是方才說起些生意上的事。不想你就回來了。”

曹二伸手從她手裏接過燒雞,幹脆掰了只雞腿來吃。粉飾太平。又將人支開,“記得打壺水酒來,兄弟們今日高興。”

明舒乖巧應聲:“好。”

李阿娘端了兩碗牛肉面來,看曹二從姑娘手裏接雞腿兒吃,打趣道,“曹二啊,可得尋個好媳婦兒了。老大不小了。”

明舒到也大方,“我是他侄女兒,李阿娘。”

李阿娘滿不在意,“是什麽人都好,我話可沒錯。我在這兒看了他三五載了,便等著喝喜酒了。”

明舒抿抿嘴,沒接話,掂掂手中的錢袋子,跟曹二徐瑾道,“我過去看看,崔信他們還在排隊買鴨掌和豬腳。”

見人走開,徐瑾微微松了一口氣,看向曹二,“也不知她聽到沒有?”

曹二擰眉望著那道身影,正歡快往遠處的人群裏小跑過去,“該是沒有。”

明舒今個兒心情好,全然不知曹二和徐瑾已將她編排了一通,一路小跑回來崔信身旁,便見崔信指了指那正伴著的鴨掌。

“依依,張大娘正拌的這份就是我們的。”崔信將她往攤位前拉,目光掃了一眼曹二將才給她的錢袋子。明舒自順應打開錢袋子,給了攤主銅板錢。張福倒是捧著切好的豬腳湊了過來,“豬腳我買來了依依。你一會兒嘗嘗。”

明舒看著不遠處賣涼菜水果,帶著二人各買了一些,又看了看對面攤位上的水酒、果酒,“崔大哥,張大哥,你們先送這些菜回去吧,我替表叔打些水酒就來。”

崔信左右手都端了東西,張福也是,便應她的意思送了餐盤回去曹二的面攤。

賣水酒的是個個高的老頭。“小娘子,要買什麽酒?”

明舒道,“大爺,來一斤水酒。”

“好嘞。”老頭應聲得快,聲音卻有些奇怪。說不清楚是哪裏奇怪。

明舒將人打量了一番,老人耄耋之年,眉眼都被白色長眉遮擋得看不到了。“您這兒好像沒什麽人,晚集他們都不愛喝酒?”

老頭笑道,“我從隔壁村來,大約是面生。人都沒過來。不過你聞聞我這水酒,那是真的香啊。”

明舒湊去聞了聞,確是很香,但好像不是酒香,說不清道不明,有些熟悉,又很是陌生。像什麽花的花香。她雙目忽的有些模糊,再看那老頭,五官已然分不清楚,不過模模糊糊之間,更叫人覺那張臉面不是真的,像是,像是假扮…

難怪,難怪聲音顯得太過年輕,又故意用眉須遮掩眉眼。明舒警覺幾分,老頭說他不是本村人,還有這樣的個頭,和其餘村民格格不入。

可是眼前已經開始天旋地轉,意識漸漸模糊。

她揉了揉太陽穴,想讓自己清醒多一點。可是不管用。失去意識之前,她忽的記得了起來:這香味是…

是北狄的迷魂香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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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疼欲裂。

視線之中燭火搖曳,景象漸漸清晰起來。

眼前是一間簡陋的木屋。

明舒扶額,撐坐起來。還來不及打量整間屋子裏的情形,便聽見有人推門進來。

“公主此行,可叫本王好找。”聲線熟悉,步履輕快。明舒想起一個人來,視線依舊模模糊糊,朝門邊看去,便見一道頎長人影,穿一身黑衫,負手進了門來。那黑衫造價不菲,是南魏上貢的好料子。“你是…梁王…”

“還記得本王,公主看來還念著舊情。”

明舒擰了擰眉頭,哪裏來的舊情,不過是孽障。“殿下何必追來,我既已逃了婚,意思已經清楚。”那迷魂香藥效正濃,她視線被什麽阻擋,只知道那模模糊糊的身影,仍在緩緩朝她靠近,走到她面前,彎腰下來,手指捏起她的下巴。

“呵。這等醜事公主還好意思說?父皇賜婚你我,本是想讓兩國永結秦晉之好。不想公主並不領情?枉我相思一場。”

“您一番心意,可惜了。”明舒目光直直,心裏坦蕩,只與他打機鋒,“我這樣的身份,怕是會拖累殿下。北狄大都多貴女,王妃大有更好的人選在。”

“啊!”話未說完,下巴被他捏的生生直疼。

梁王恨恨一把甩開那張瓷瓶一般的臉蛋兒,“你心裏清楚。”

明舒當然清楚,北狄皇帝突然賜婚,並不為其他。只因北狄將將在邊土吃了一場敗仗。南魏北疆自從由秦止戰鎮守,便從未吃過敗績。這幾年更是將北狄擊退百裏之外。是以北狄人怕了,想要求和。而多年之前流落北狄的質女,便是最直接的和親人選。

明舒只道:“我,我不是很清楚。我離鄉背井多年,只想回到故土,見見母後。”

“怎麽,你還想著秦太後?”梁王冷笑,“忘了是誰將你送來北狄的?”

明舒怔怔望著前方,口中很是堅持:“再怎麽樣,她也是我母後。”

“是麽?”梁王勾起嘴角湊來她面前。

她目光空空,看不清楚太遠的地方。只隱約見到梁王的眉眼,是標準的濃眉炯目,北狄人俊男子生相。

北狄皇室內,除了母系根基深厚的北狄太子,梁王便是北狄皇帝最寵愛的皇子。是以皇帝才將和親重任交到他手上,將來若要奪嫡,和親便是籌碼。帝王之家,多善權衡之術。

“不過,公主這回是回不去了。待我們成婚,兩國修好。我定帶公主回南魏省親。”梁王亦是順著她說,卻沒一句真話。

“……”明舒定了定心神,不露怯意。

梁王拍掌,喚人取飯菜進來。“公主還中著迷魂香,該要十二個時辰才能看見東西。先用些飯菜,也好驅驅藥性。不急,回北狄的馬車,我讓他們備在後山。明日一早,我們便上路。”

“……”明舒吞咽了一口口水。一路逃出來,她和南珠犧牲了不少人。如今真要功虧一簣?她還要折回北狄,繼續做那顆棋。為母後所用,定江山。為梁王所用,爭皇位。總之,都不是她自己願意的,跟木頭沒什麽區別。

梁王說完,負手轉身出去。幾個端飯菜進來的侍衛也跟著出去了。

明舒一時摸不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,她視力還未恢覆,頭也疼。聞見飯菜香氣,只好先用上一些,驅散身上的藥性,才能做別的打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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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打個水酒怎就沒了影呢?”

夜色落幕。堂屋裏,一屋人影攢動。

徐瑾正在問話崔信和張福。曹二上座,一臉沈寂。

崔信張福低頭不敢接話。

阿樂直沖上前來,“沒了不更好?說不定是她自己心虛,知道敗露了身份,便自己先逃了。”

“阿樂!”徐瑾將人喝止,“還不清明的事情,怎能亂說,毀人聲名。”

“你!”阿樂氣急,“你也偏袒她。”

崔信一旁結巴接話,“什、什麽意思?敗露身份?依依嗎?”

張福也問,“她不是曹大哥的遠房表親?”

後頭賀尋也好奇起來,“依依可是還有別的身份?”

“罷了。”曹二開口,“還未坐實的事情,不必枉議。現下先將人尋回來再說。她一個女子在外,若真是被人所截。兇多吉少。”

曹二話語簡潔,不帶感情。兇多吉少幾字,似也事不關己。

徐瑾忙接話道,“是,眼下最緊要的定是依依的安危。她在晚集走失,那我們再去晚集打聽。小攤販,還有在晚集走動的村民。左左右右都問問。不免錯過線索。”

徐瑾說著,看向阿樂。往常曹二吩咐的事,阿樂一馬當先,今日卻直插起雙手往後退,目光看向外頭。徐瑾知她靠不上,只好吩咐下去其餘幾人:

“崔信,你去張大娘和王大叔家裏問問。”

“張福,你去李阿娘和何先生家裏。”

“賀尋,你去村長家中坐坐,問問這幾日是否有可疑之人進過村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幾人吩咐應聲,結伴出了堂屋門去。

徐瑾看曹二臉色不好。阿樂仍杵在一旁,一動不動,忙走去合上堂屋的門。回來,拉了拉阿樂的袖口,“你和主上動什麽幹戈?”

阿樂當著曹二,毫不避諱:“他心思都被那妖女蒙蔽了,要將兄弟們的命都搭進去。”

徐瑾擰眉:“何來此說,主上素來有分寸有章法。不似你,孤勇無謀。”

阿樂瞥徐瑾一眼,“你嘴上厲害,我說不過你。我也不說了。到時候,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們。”阿樂轉身走,也不和曹二招呼,直拉開房門沖了出去。

“誒你這丫頭。”徐瑾在她身後喊著,又轉身對曹二道,“她便是這樣火急火燎的性子,主上別介意。不定明日就自己好了。又巴巴上來給你送燒雞。”

曹二起了身,冷道,“你與我再去一趟晚集,看還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。”

徐瑾忙跟了上去,“如若實在在村子裏尋不見,可會是被北狄人綁走了?她今日晌午,不是正被北狄人追拿?”

曹二頓了頓腳步,“我也有此猜疑。”

“若是這樣,在村子裏定是尋不見的。主上可願出動九重天?”

曹二視線冷冷,掃過來徐瑾面上。

徐瑾知道失言,忙拱手垂目道,“屬下多事,都聽主上定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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